野人的碎花裙

活動：二○一三年人本教育基金會森林小學春季師資培訓課程 1-18

演講題目：父母對孩子的影響

演講人：森林小學校長 朱台翔

   這堂課的重點並不在講述父母的影響力或家庭不當的教養上，確切地說，是提供孩子和成人去尋找一個適當表述自己的語言。方法當然不是傳統上的「命令句」，帶著指責與權威的服從，不需思考，便捷又有效率。長久下來，我們都只能像被「按按鈕」反射一樣，你硬我硬，瞎攪和一團。朱朱說孩子們的內在有非常豐富的情感，但他們所認識的語彙不足以提供他們表達。成人需要做的就是提供更廣寬的面向更高層次的思惟來引導孩子表達心中的善意與高貴的情操。

以下是她教給小朋友的六個句子：

1．不要急，慢慢來，我等你。

2．我猜你不是故意的。

3．請、謝謝、對不起。

4．這是我的看法，你認為如何？

5．沒問題。

6．某某，早安！

六個句子裡最有震撼力的是第一句，不免聯想到龍應台《孩子你慢慢來》的序〈蝴蝶結〉：「回教徒和猶太人在彼此屠殺，衣索匹亞的老弱婦孺在一個接一個地餓死，紐約華爾街的證券市場擠滿了表情緊張的人—我，坐在斜陽淺照的石階上，願意等上一輩子的時間，讓這個孩子從從容容地把那個蝴蝶結紮好，用他五歲的手指。」至今仍深深動容，一讀再讀。

小學課堂裡生字練寫時，喜歡和鄰座的幾個同學較勁，看誰最先寫完；考試就比誰最先離座交卷。價值裡，搶快永遠比做好重要，字寫得工不工整，答題正不正確都是其次。要說父母師長催促好像也沒有，也許只是單純地想快點把討人厭的事情結束，和同學們嬉玩。自然也無法明白「慢工出細活」的善美。同時，也不擅長等待，對「被等待」一事更為恐懼。乃至工作，這樣的習慣成了「有效率」的肯定。連初到布里斯班，時光悠悠，都還一心想著去買輛腳踏車騎，省點時間。

時間寶貴，時間是金錢，要像攢錢一樣攢時間。但是，攢下來的時間卻不像攢下來的錢可以安放，攢下來的時間並沒有停下來。我從來沒有精算過那些搶快省下來的時間是否真的都如所想用在更有益的事情上，也不覺得這樣的匆忙有什麼不好不妥，充其量就是缺乏點耐心。至於房間裡刻意不擺放報時的工具；一聽說尼泊爾沒有時間概念，立刻空降為最想去國家的第二名，也許勉強算一點副作用。

關鍵點還是在於大前年的那場病。當時，「慢活」概念毫無前兆突然闖進腦部裡，還以為是開竅自喜，待進一步體現時才驚覺身體已經生病一陣子了。也就是說，不適的身體對腦部發出了求救訊號，雖然為時已晚。自恃年輕的懊悔自責讓我經歷一段低潮，日日活在驚懼中不能平復。就在前年半夜給彥打電話，首次以肯定的語氣說我要辭職，理由很單純：只要一天在分工鍊上就不可能慢下來把身體調養好。後來那些紛擾變調都不是最初的本意了。幸運的是，雖然沒有人告訴過我，但布里斯班的人們用身教教會我：「你真的可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