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的碎花裙

這事發生在十一月十一日，傳說中的光棍節。

醒來走到浴室間，原本擺著房客的盥洗用具的地方突然空出來了。

是聽聞過他將在十一月回日本，結束澳洲一年的交換學生生活。

離開了嗎？怎麼也不沒打聲招呼。

今晨恍惚間還聽見他與人交談的聲音。

走到廚房，他的乾糧器皿還在櫃子裡；

打開冰箱，他的肉類蔬果醬料也還在，沒有移動的痕跡。

房門上插著鑰匙，這是他的習慣，凡在家鑰匙都在門上，

但原本像葡萄的錀匙串如今卻只剩房東的藍色小吊牌孤單地搖搖晃晃。

敲門無應，我輕輕推門而入，已然人去樓空，除了地板上像課本的一疊書本。

也許他找了朋友來接這房間，食材什麼的索性就送給友人吧。

遇到房東時再求證吧。吃完早餐上班去。

星期一下午有鋼琴課，琴音在房東看見我時中斷了。

房東停下手邊的教學起身走向我，說房客今晨五點打電話給她，

他的父親心臟病發過世了（像二舅舅的心肌梗塞），

一早他便火速搭飛機趕回日本，他留下的東西請我代為處理。

我靜靜地聽完，靜靜地吃完午飯，靜靜地傳了幾封訊息給他和好友，

然後一個人在房間裡啜泣直到出門上班。

晚班結束下了公車再次崩潰，一路捂嘴痛哭到家門口

強忍著眼淚和家人通上電話確認他們平安無恙。

掛上電話淚流滿面不止，直到哭累了睡著了。

現在也是邊流淚邊寫著這件事，中斷了好幾次。

就要結束的旅程卻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面對心裡最深的恐懼突然成真的衝擊毫無招架之力，

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媽媽。

一個月來的壓力像山洪爆發一樣狂洩不止……

看戲的時候有些情節是戲劇效果，

而人生的轉折不是戲，卻比戲還像戲。

寫於Norman Park QLD Australia